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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德民院士:一个纯粹的人

2025-02-21   中国石油报   阅读量:49

    提起王德民院士,人们脑海里往往会浮现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形象,严肃,严谨,还有高冷。借“感动石油人物”颁奖典礼的契机,我们的三位同仁有幸走近王院士。

    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,他们一直被感动、温暖等情愫包围,并用文字记录下了他们眼中的王德民院士。

    读了他们的文字,编辑只想到了一个词:纯粹。这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人啊!纯粹到他的心里只惦记一件事,他的所有事情都围绕这一件事来做;纯粹到无论问他什么问题,答案最终都会和他珍视的石油科研工作联系在一起。

    这又是一个多么可敬可亲可爱的老人啊!他亲切幽默,和年轻人谈笑风生;他不搞特殊,大家怎么做他就怎么做;他不愿麻烦别人,有绅士般的生活准则;他也会网购……

    那么多您想象不到的王德民院士的另一面,都在70后、80后、90后三位作者的文字里……(文字:邵美玲)

    少年之气 赤子之心

    特约记者 刘波 (70后)

    陪同王德民院士参加“感动石油人物”颁奖典礼,让我有机会深入了解科研之外的王德民。

    同在一个办公楼工作,如果我晚些下班,有时就会在电梯间偶遇王院士。他总是拎着一个公文包,身材笔挺,气质清癯。再往前,在2016年“王德民星”命名仪式暨学术报告会上,作为记者,我远远地看着台上这位闪闪发光的科研偶像。

    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汇报整个典礼的行程,我自认为做了充分准备,但面对他的一连串问题,我还是卡壳了。比如,会议要求穿正装,他会问:“正装是夹克还是西服?如果穿西服,我用不用扎领带?”他的严谨、认真,让我脸上一阵阵发烧。

    后来,我慢慢发现,他是不想搞特殊,要和其他领奖人员穿得一样。

    来北京参加颁奖典礼时,考虑到他87岁的高龄,大家建议他不用参加两次走台和彩排,只参加领奖环节。他瞪大了眼睛,很惊讶:“我来了就是参加活动的,为什么不全程参加呢?”他说,“我和其他获奖人员是一样的,是其中的一分子,不要搞特殊。”

    不想搞特殊。在北京的3天时间里,他拒绝了我们安排的单间吃饭,和大家一起在几百人的大厅里吃自助餐。他吃得很简单,餐盘里只摆着两片面包——一片粗粮面包,一片燕麦面包,旁边还有一杯清水。

    他每次都等一桌人坐齐了才动筷子。有一次,他摆好餐盘等了快20分钟。我想起身叫大家快点,他看清我的用意,拦住我说:“不用着急,别去催。”

    他无分别心地对待每个人,绅士般的言谈举止让人感受到极大的真诚与被尊重。

    在电梯间,身穿蓝色工装的“断指铁人”王尚典想和他合影。他欣然配合:“您说怎么照,需要我怎么来照?”面对大家说的敬重、崇拜、偶像之类的话,他连说“不要不要”,说:“我们都是在石油行业,是在不同的岗位(作贡献)。”同是大庆油田的张金友尊敬地称他是让人敬仰的老前辈,他说:“不不,搞页岩油,您是先锋。”

    北京之行让王院士暂时远离了科研,获得短暂的放松。他说:“我把一切交给你们了,听你们指挥,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。”望着德高望重的他,想到他是那么珍惜时间的人,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,眼眶发热。

    王院士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高冷,他很幽默,谈笑不断,和我们聊得很开心。

    吃饭时,他会谈到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细节。比如,因为曾在路边看到屠宰户给活羊注水的残忍,他就很少吃羊肉。他说:“这可没有科学性,是我‘印象派’的选择,你们不用像我一样。”说起他平时会网购,大家很意外。他很认真地说:“这不正常吗?我没有时间去超市,网上都有的。”

    现在的他,生活简单,住在30年前单位分的老房子里,吃着简单、省时的食物,此次领奖穿的是10多年前的已经稍显肥大的西服。他说简单舒适就好。现在的他,心思也很简单,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全面完成四次采油技术体系,全部时间都围着这个转。

    他的衣食住行很少依赖别人。当我们想给他开车门,或者想要搀扶他时,他都会严肃拒绝。他说:“如果我身体不行了,给别人添麻烦,我就不应该去上班了。”

    有人说,王院士工作起来像按时间运转的刻板的发条,对工作要求很严甚至苛刻。我想,那是他对自己要求很严,他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、习惯和标准。这也体现在生活中。我们到宾馆房间找他,按约定时间掐着点刚要敲门,房间里同时传来他定好的闹铃声。退房时,大床上两对枕头摆得整整齐齐,被子铺得平平整整,房间里干净得像没入住过一样。

    他是极其较真的,但又非常宽容。在审看他的新闻报道时,他很尊重作者,基本不提修改意见。但他认为该更正的就会强调:“那个成果是团队一起干的,不是我个人,你这样写不科学。”

    在新闻报道里,我写了他毕业来大庆前回绝了母亲的挽留。他说,这写得对,也不对。我很好奇地询问当时的情况。毕竟他家境优渥,放弃留校机会来到那时荒原一片的大庆,他母亲会是怎样的心情?他回忆说,母亲当时只问了他一句话:“你愿意去那个地方吗?”王德民回答:“愿意。”母亲便没说别的,为他收拾行装。

    我想起在《王德民传》中看到的描述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,同事看到王德民嘴角沾着奶粉末,那是母亲寄来的奶粉。为了挤出科研时间,他直接干咽了下去。这本传记再次提到王德民的母亲时,是母亲临终他匆匆赶回。这位母亲最宝贝的老儿子扎根大庆,一干就是65年。

    大庆的冬天非常冷,很多老人去海南等温暖的地方过冬。王院士本也可以回到北京,做学术交流、讲讲课,退休生活也会很轻松惬意。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未完的事,就是退休后已经攻关近20年的四次采油技术。

    他的人生很纯粹,一生都在追求石油科技的创新,饱含着“大国小家”的情怀。“大国”当然指国家;“小家”,我想不是他自己的家,是大庆。

    今年,王德民院士88岁了。他已不如网上热传的那张18岁入学照片那般年轻帅气,但当他讲起石油、讲起大庆、讲起技术,眉宇间恍然透出的俊朗少年之气,会直击人的心灵深处。他以一生许石油,以一生许大庆,不带一丝杂念,没有任何保留。

    这少年之气,是赤子之心。

    心中最牵挂那盏灯

    本报记者 马莹莹 (80后)

    第二届“感动石油人物”颁奖典礼前夕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我约访87岁的王德民院士。没想到,得知采访要求后,老先生欣然应允,并说:“可以随便问。”

    一个小时的采访,一段人生旅程的讲述,我更愿称之为一次高山仰止、景行行止的对话,一次对赤诚之心、清澈之爱的具象化感受。

    “早上8点一刻钟到办公室,上午浏览资料和石油资讯,中午在办公室简单吃点午餐,下午4点钟是固定的打电话时间,了解当天科研现场的技术问题,晚上回家看资料、想方案……我很少在半夜12点钟前休息。”这份让很多年轻人自愧不如的日程表,王德民院士退休后日复一日地坚持着。

    原因只有一个,他在赶路:“我很着急。不是着急,是非常着急!”

    “我们国家还很缺油,很多大油田已经进入开发中后期,产量高峰期已经过去,急需新的开发技术进行接替,而新技术不能等到油田的产量下来了再去接替。一个油田产量降下来再让它上去是很难的,所以我特别着急。”

    一生都在致力于为国家多产油的强烈使命感,让这位80多岁的老人充满急迫:“不敢停,不能停。”

    停不下来的最大动力是国家需要。“国家需要油,我又是搞油的,我的工作就应该是多产油,这就是最大的动力。”

    在与时间的赛跑中,王德民院士退休之后的科研成果数量比在职时还多。在他看来,改进的东西好搞,创新的东西风险大。如果只是改进技术、很少量地提升产量,那不是他眼中的创新。他喜欢挑战难度大的:“不干怎么知道呢?就要在‘没希望’的地方找突破。”

    超群的先行者越往前越是孤独。在他的科技人生中,他提出一个新的技术路线往往曲高和寡,不被马上认可,甚至有人认为是异想天开。但他知道自己能做到,油田需要、国家需要,他就必须做到!

    他说:“越是难的,我越喜欢干。特别是很难的还是国家需要的,我就更喜欢去做。”他认为自己并不比别人聪明,只是能够找到方向,能够坚持。

    “我能做到,那我怎么能不做呢?我知道我能做到,那我还能停吗?如果我不做,那就是最大的自私!”王院士的眼神执着专注。这句“最大的自私”瞬间击中了我,我不禁在心中自问: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,竟能让一位耄耋老人认为,“停下脚步”是自己都不能接受的“最大自私”?

    正是这种对国家、对油田深切的爱,让王德民院士全身心地投入“让油田出更多油”的科研中。每天15分钟的锻炼,他雷打不动:“我要趁着现在身体还行多做一些,不奢望身体可以一直行,只是希望通过锻炼能够让衰老慢一点,让我有时间多做一些工作,争取让油田产量箭头上翘得更高一点。”

    为了争分夺秒地投入科研,他把自己的时间管理到了极致——每天午饭是一碗简单的开水泡燕麦片、一个水果,哪怕烧壶热水,水放多了他都觉得是在“浪费时间”。机场转机、坐车、深夜安静之时,都是他非常珍惜的深度思考时间:“从1960年到现在,这么多项目,我从来不坐在办公室里想方案,基本都是在这些地方想的,而且大都是持续想了几个月甚至几年。四次采油的同井注采方案就是在机场转机时想到的。”

    现在,王德民院士依然坚持到生产一线,看试验数据、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。荣誉、成果、专利并不能成为他的兴奋点。他说,真正让他兴奋的只有两件事,一是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,二是真正多出油了。

    一生为油,初心如磐。如果说石油是王德民院士一生的追求,那么大庆就是他心中最牵挂的那盏灯。“我希望国家的石油产量能够箭头上翘,越来越高;我也希望大庆因油而更兴旺,晚上看到楼房的灯亮得越来越多。我觉得我有责任多做一些,为大庆尽一份力。”采访的最后,他讲出自己最大的愿望。

他的愿望里都是国家与大庆,唯独没有他自己。

    最是率真动人心

    通讯员 梁良 (90后)

    记得上次来东北是2013年冬天,赴沈阳考点参加中央美术学院的艺考。我坐在从北京开往东北的大巴车里往窗外看,沿途只有两种颜色——白色和黑色。白雪黑土、白山黑水,整个城市像加了层黑白滤镜。

    10年后的今天,带着采访与拍摄王德民院士的任务,我乘坐北京飞往大庆的飞机,再次被窗外的黑白景象感染到了。层叠的白云,广阔的黑土地,这片土地热烈又荒蛮,那些关于“东北”文艺作品里展现的出走又归来的乡愁,此刻更具象了。

    于是,一个念头从我脑子里冒出:王德民院士第一次从北京来到大庆,看到的是何种景象?又产生了何种感受呢?

    在此之前,我对王德民院士的了解仅停留在他人的描述、报道以及影像资料中:极度认真,过分严谨,不爱笑。这样的评价很容易被解读为:不好打交道。直到见到他本人,那些刻板印象发生了颠覆性改变。

    采访初期,王德民院士反复强调:“你不要有压力,畅所欲言。”他说,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会全力配合。“你问到的,我知道的都会说;几十年前的事,记得的也都会说。”王德民院士认真而坦率地向我表态,“我记性很好,好多事都还没忘。”他随后笑了一下。我比了个OK的手势。他说:“这个是OK的意思,我知道,你们年轻人是这么用的,我们那个时候不这么用。”之后,他笑得更开心了。

    在两天短暂的接触中,谈及有趣的地方、聊到轻松的话题,王德民院士都会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,像一位亲切的朋友。而在谈论专业、严肃的话题时,他又会端出严肃的表情,态度无比认真,更像传闻中那位不苟言笑的重量级院士。

    我想,那些关于王德民院士不爱笑的传闻,是因为他长期处在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中,几乎将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科研。我试着询问王老在生活中有没有交朋友的习惯,他说几乎没有,有也是一起搞科研的。总之,无论问他什么与工作无关的问题,这些问题的答案最终都会和他最珍视的科研工作扯上关系。

    正如我问,怎么能做到每天坚持健身?他反问我:“不健身我怎么保持好的身体状态?不保持好的身体状态我怎么工作?如果我不健身,我早就跟大多数老头似的这样走路了。”说着还模仿起苍老的状态。他是如此幽默风趣。

    言谈中,他表露出的追求与想法极其纯粹,体现了一生致力于石油事业的科研工作者风范。我看到了一位兼具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实干家。他的坦诚、率真,让我脑海中蹦出的词就是“可爱”“可敬”。他科学严谨的态度让他对每件事都抱有好奇心,要弄清楚来龙去脉。他是一个不爱用太多形容词修饰话语,却要对自己话语中每个名词进行严谨“注解”的“实诚人”。一提起专业问题他就侃侃而谈,连说了一上午,水都没喝几口。

    在这样的轻松氛围感染下,我在采访的最后问出那个在飞机上思考到的问题:“大庆对您来说算第二故乡吗?”他说:“我没想过,甚至没有故乡这个概念。北京、唐山,我小时候都住过,可在大庆住得最久,占据我生命70%的时间,是有感情的。我希望看到这个城市的灯亮得更多。石油的产量搞上去了,大庆经济就好了,灯就会亮得更多。”他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反复强调希望大庆好,希望国家好,所以要多出油。这是他唯一想做到的事。

    对四次采油的进度,他十分着急。在完成一线采访的回程路上,他说:“我有点不高兴,进度太慢了。”对这项他正在开展的前无古人的创新工作,他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:“就像你是做编导的,你既要会写,又要会拍,还要会剪辑,这很难。”可就像他说的,他的所有科研成果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是基于国家的实际需求和石油的实际情况进行思考、迎难而上解决问题的。他说只有不断进取、不断创新,才能进步。

    在分别时我问:“您觉得您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?”他说:“没什么不一样,只不过职责不同。你是负责挖掘内心世界的,我是改变外部世界的。你干不好你失职,我干不好我失职。没什么不一样,只是程度不同。”

    于是,我更加清楚地了解了,他做一切的内在动因,是一个很率真的想法: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,让世界变得更好。

    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人的呢?

    编辑:郭梓沣

    责编:金雨婷

王德民
中国工程院院士
油田开发工程专家